“金三银四过去了，我还没找到工作”

“是谁给今年的生活出了题，怎么这么难？”

28 岁的韦力凌晨两点发了一条朋友圈，他睡醒之后收到近 50 个赞，还有十几条评论：“真的难”“考前还没有划重点”“公司刚开始 996，还不让人说”……

从年后开始找工作起，韦力就将微信头像换成了杨超越，手机桌面则换成了浮世绘风格的锦鲤，想要沾一点好运气。

韦力的求职开始地不算晚，市场看起来也不算冷。

看起来“金三银四”还是那个“金三银四”。但是韦力长了不少见识。

说好帮忙内推、保证十拿九稳的朋友人间蒸发，面试完两轮之后被通知 HC 取消，公司只肯开预计薪水的 70%，同一个面试官聊了三次其实只是想要“偷师”……那些听说过没见过的的困难，韦力在今年春天这个跳槽季都经历了一遍。

已经拥有四年工作经验的韦力，最直观的感受是，之前攒下的关于跳槽的经验，今年都失效了。

他所在的互联网行业，虽然人才吸引力仍然居于首位，但是人才吸引力已经跌至近五年春招旺季的最低点。

这也是韦力 2 月选择裸辞的原因之一：公司开年走了一批员工，算上“优化”掉的员工，韦力的工作量变为之前的三倍，没有年终奖也没有涨薪可能的背景之下，韦力选择离开这家干了一年多的公司。

但是这次找工作远没有上一次顺利。之前频繁联系的猎头消失在 2000 多人的微信联系人列表里。毕业之后就没有主动找过工作的韦力，现在开始慌了。

“裁员和跳槽，我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S 的情况还要更复杂。

朋友圈和微博上换着花样晒加班、晒努力的 996 话题讨论，S 一直没有参与。每天睡到自然醒起床，给自己做完早餐再去公司，打完卡在公司楼下喝杯咖啡消磨时间，吃完午饭之后的时间，处理一些工作就等着下班——团队的 leader 如果走得晚就迟点回家，否则 7 点之前他就回到家里等外卖了。

“裁员和跳槽，我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8 个月前从金融机构跳到互联网金融公司的时候，S 没想到这个行业的变化来得这么快、这么惨。这个行业从 2013 年兴起至今成立 7000 多家，但在 2018 年中 75% 的公司不是已经倒闭就是跑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是 S 最近喜欢说的一句话：“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半年多前做的这次职业选择太糟糕了。”

互联网金融平台的不断爆雷，某种程度上还带动了金融行业就业整体下滑。金融行业的人才吸引力指数由 2018 年春季的第二位降至 2019 年的 11 位，人才吸引力降幅达 43%，创历年之最。

所在行业不景气，传统金融机构回不去，S的职业路径在这个春天陷入了瓶颈。“我总是在担心自己挣不到更多的钱。本来对于未来就一直十分焦虑。”研究生毕业后三年多的时间，S  的焦虑达到了顶峰，远远超过一天飞三城做项目的时候。

“春招我看是赶不上了，等六月考完试再说吧。”

最近这几个月，S 自我安慰说经济不好就多投资自己，每天下班之后备考 CFA 的时间才是一天里头脑最清醒的时间。

不仅仅是互联网金融行业的岗位随行业退烧而消失，过去的 14 个月里，共享经济和区块链领域的人才需求下行趋势更为明显。2018 年四季度，从共享经济和区块链领域离职的人数比上半年总和还要高出 10 个百分点。

“说是金三银四，今年都是虚的。”

第一次经历求职季的塔米是应届生，不像国内高校的应届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求职，“海归”应届生们几乎只有春招一次机会。最初听国内的同学说今年就业形势严峻，塔米还觉得自己的学历与实习都算有竞争力，实际的求职经历还是如同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塔米最直观的感受，是今年校招求职者学历水平明显高于往届同岗位的招聘要求。券商本是塔米的第一选择，但拿到 offer 远比他想象的要晚：“今年券商基金招人极少，大家往往抱着希望去宣讲会，发现都是来打广告、不是来招人的。”

他也设想过，如果找不到理想工作就 Gap 一年，先去看看世界再看看就业行情有没有好转。一位学长提醒他，竞争只会一年更比一年激烈，时间可能比起点更宝贵。“没有人敢真正空出一年什么也不干，喊着要 Gap 的学长学姐顶多歇两个月也就回去上班了。”

最终塔米选择了理想的方向、但退而求其次去了小平台，薪资也比预期的低 20%，他说，算是满足 70%的期待：“我在别处看到过一种说法，学生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时的经济环境和他日后的成功是高度正相关的，所以对未来还是非常不安。”

求职经历给塔米带来的不安定感似乎也不是坏事。他身边很多优秀的人都选择先就业，日后再跳槽，塔米觉得几年后行业里还会有一波大迁移。

“沟通环节少一些，效率就高很多”

相比之下，Alicia 的故事看起来顺利得多。

她拥有 9 年公关传播经验，在九年时间里，她服务的都是各个行业中顶尖的客户，说起来都是些“BigName”。两年前，她离开公关公司加入一家小型互联网创业公司。因为公司小，Alicia 接触到许多之前不需要考虑的部分：“那些创业公司里能踩过的坑我都踩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也是这段经历让她接触了互联网行业的方方面面，公司最近转换的方向看起来很难做大，Alicia 下定决心离职。

在春招季开始看机会之前，Alicia 已经犹豫了半年多跳槽的事。她不拒绝猎头发来的“见面聊聊”的邀请，在手机上下载了招聘 App、飞机延误的时候打开刷一刷，在朋友圈里看到朋友转发的招人信息会截图保存——但是一直没有更新简历。

3 月，Alicia 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开始联络加了微信没有聊过的猎头、从前的同事、甚至是工作上接触过几次的合作伙伴。

“最难的是告诉你身边所有的人，你在 open 看机会了，但这也是最重要的。”总结跳槽的一个多月，Alicia 说这是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心理暗示，同时你的职场人脉也会帮你及时规避风险。

有一次猎头推荐机会。每一轮表现都很好，但是最后 HR 突然通知 Alicia 职位已经招到了合适的候选人。后来 Alicia 通过朋友打听到，其实那个职位是 HR 部门和业务部门同时招聘，导致尴尬情况的发生。

过去两年在小创业公司的经历还是给 Alicia 从传统行业乙方进入互联网行业准备了敲门砖。

在热带岛屿休完本周的假，Alicia 就将入职一家中型互联网公司担任公关负责人。

“这次长达两年半的转型，还算顺利吧。”她总结道。

朋友圈发出去十个小时，韦力删掉了那条状态，将被长辈说了好几次看不懂的“锦鲤”头像换成前不久专门去拍的职场形象照。一家据说已经不招人的大公司 HR 通知他准备部门领导面试，同时加了他微信。

“金三银四过去了，说不定，五月能捡个漏呢。”他再次给自己鼓了鼓劲。